《阿凡达 火与灰》评测

三年前，我怀着一个大问题观看了《阿凡达：水之道》：詹姆斯·卡梅隆能否为2009年的票房巨制推出一部值得等待十三年的续集？三小时十二分钟后，答案显而易见——没错，这家伙宝刀未老。

本月早些时候，当我观看《阿凡达：火与灰》时，心中涌现了更多疑问。其中一些关乎前作的未解之谜，但更迫切的质疑聚焦于影片本身：仅隔三年推出的新《阿凡达》电影，能否像受益于初中生整个成长周期期待的前作那样震撼人心？此外，卡梅隆曾打造影史最佳续作，但他的第三部曲会呈现何种面貌？三小时十七分钟后，我对这两个问题并未获得绝对确定的答案……但脸上却绽放着灿烂笑容。

《阿凡达：火与灰》紧接《水之道》结局展开。杰克（萨姆·沃辛顿饰）、妮特丽（佐伊·索尔达娜饰）与苏里家族正哀悼长子内特亚姆（《水之道》中由杰米·弗拉特斯饰演）的逝去。他们虽被梅特卡伊纳部落接纳，但除了RDA的报复威胁外，仍有因素阻碍他们安定下来：其一，杰克偏好的悼念方式是与人类备战，这与梅特卡伊纳部落的立场相悖；其二，养子蜘蛛（杰克·冠军饰）仍需呼吸器在潘多拉大气中生存，而备用电池仅剩一块——轻率地说，这简直是在玩火。因此，杰克做出争议决定：让蜘蛛与其他人类同住。为缓和冲击，他们借机与游牧的蒂拉利姆部落（风旅商队）同行，开启家庭之旅。

除哀悼情节外，《火与灰》前期与《水之道》的观感极为相似。虽非缺点，但最初缺乏我期待从新《阿凡达》中获得的奇观、新颖性或所谓"新鲜感"。然而，随着风旅商队的登场，一切骤然改变。系列电影向来是视觉盛宴，但由头足类风鳐牵引、悬挂于巨型水母状Medusoids的舰队，无论在字面还是隐喻层面都让熟悉意象相形见绌——尤其是在巨幕3D效果下。

卡梅隆始终擅长宏大场面，但风旅商队叫卖货物的镜头同样令我惊叹。这些画面虽无特别激动人心的叙事或动作，却以密集细节、动态与物品堆叠令我屏息凝神。若你对纳威集市上的篮筐瓜果无感也无妨，因为火之国很快便会登场。

曼克万部落由瓦朗（乌娜·卓别林饰）领导，这群冷酷无情的纳威人堪称影片亮点之一。卓别林的表演令人胆寒，其团队更像魔多居民而非潘多拉子民。瓦朗毫无顾忌地违反伊娃律法，并极度渴望获取人类武器。而谁既能接触大量武器，又怀揣焚烧纳威村庄的癖好？迈尔斯·夸里奇（斯蒂芬·朗饰）。自然，他们如汽油遇明火般一拍即合。

夸里奇初登场时并未令我印象深刻。朗虽将可恨反派演绎得恰到好处，但宣布他参演全部四部续作时，我并未特别期待。然而在《火与灰》中，他晋升为我近年最喜爱的反派之一，尤其是与卓别林的对手戏。两人并非单纯抢戏，而是如享五道大餐般吞噬场景。

另一个意外收获的角色是蜘蛛——这很关键，因为他几乎是全片核心。在《水之道》中，他是总在附近徘徊的烦人邻居孩子，介于《辛普森一家》的米尔豪斯与《特伦鲍姆一家》的伊莱·卡什之间。而在《火与灰》中，蜘蛛已成为家庭一员，冠军的表演真挚动人，令人联想到卡梅隆在《终结者2：审判日》中从爱德华·福隆饰演的约翰·康纳身上挖掘的诚挚与倔强融合特质。

说到这点，卡梅隆为影史贡献了众多强悍母亲形象。妮特丽在《水之道》中已大显身手，但相比某场特别爆裂的戏码仍显逊色——该场景将她推至与操作动力装载机的蕾普利或单手上膛的莎拉·康纳比肩的高度。索尔达娜始终是系列亮点，但本次她更是臻于化境。

若要说《火与灰》的瑕疵，便是它赋予我某种既视感。部分视觉与情节走向与前作过于接近，几乎像是删除场景或替代镜头与新素材交织而成。但纵观卡梅隆过往作品，这显然是特色而非缺陷。乔治·卢卡斯曾形容《星球大战》前传三部曲与正传的关系"如诗歌般押韵"。我认为卡梅隆的续作倾向于放大与呼应：并非将熟悉概念、主题或视觉呈现为镜像翻转，而是将已知事物以更宏大、更歌剧化的形式重现。俗语云："重来一次，带着感情"。《火与灰》是他首部"第三部曲"，因此我不确定会如何展开：会更喧哗？会押韵？还是会全然不同？

连续观看《终结者》与《终结者2》，两者皆以双线时间旅行者开场，逐步升级为枪战与卡车追逐，最终以工厂对决告终。《异形》与《异形2》均呈现船员调查LV-426求救信号，遭遇伤亡，误读运动追踪器导致恐怖后果，最后以持火焰喷射器的蕾普利拯救至亲并将异形幼体抛入太空的紧张收尾。两者相似处都被更佳特效、精彩动作戏、出色角色及巧妙转折掩盖：不同于首部中恐怖仿生人追杀女主角，此次仿生人成了她的朋友。

《水之道》并非颠覆《阿凡达》，而是将其沉浸化。杰克在首部中接受训练并通过成人礼加入奥马提卡亚部落的过程，在水下与梅特卡伊纳部落重演。但《水之道》亦有微妙转折：首部中杰克通过驯服众人敬畏的凶猛翼龙赢得尊重；续作中杰克之子因与遭部落恐惧憎恶的巨型杀人鲸结盟而遭排斥（缘于复杂政治因素）。两作中，酷炫巨兽都在最终决战现身扭转战局。

《水之道》耗费大量篇幅建立新角色、关系、风险与规则，而《火与灰》因基础已奠定，一切皆全速推进。卡梅隆大量运用其标志性的概念扩展，但新作同样"押韵"。例如夸里奇与瓦朗的关系如同杰克与妮特丽初遇的扭曲重构；观看视觉奇观与动作戏固然刺激，但对比夸里奇/瓦朗动态与已过蜜月期的杰克/妮特丽同样精彩。

观看《火与灰》时，很难不将其与其他著名科幻奇幻系列第三部比较，它令我想起若干经典。作为《水之道》的直接延续，它令人联想到《王者归来》在《双塔奇兵》后的升级。这并非说《火与灰》有多重虚假结局，而是它拥有真正史诗级的战斗场景与足够多的并行情节线避免拖沓，又不会繁复到难以追踪角色行动。

卡梅隆还拥有维塔工作室艺术家们打造的精妙新玩具，并充分挖掘其潜力，但在某些场景中，他亦搬出为前两作制作的满满几大箱动作人偶、载具与场景模型倾倒入画面。就此而言，《火与灰》的终极决战令人想起《绝地归来》中恩多战役对《新希望》高潮的强化演绎。是的，它包含熟悉元素，但屏幕上纷繁穿梭的庞杂内容让纠结于此显得愚蠢。

除亮橙色爆炸与偶尔出现的黄熔钢槽外，卡梅隆早期作品对蓝色的重度使用几乎成为梗点。《火与灰》虽以双色命名，却令人耳目一新地有效运用全可见光谱。少数迷幻场景突破边界，但讽刺的是，观看致幻剂效果的3D CGI呈现反而比影片其他部分更少幻觉感。

关于《阿凡达》电影需在影院观看的论述已足够多，但请容我再赘言：确实如此——尤其是在3D版本中。与《水之道》情况类似，部分场景帧率更高，转换偶尔突兀，但考虑到其他一切视觉效果的极致震撼，这仅是微小瑕疵。